介绍一本皮钦和克里奥尔语研究的入门书

 

 

刘海涛

 

John Holm (2000):

An introduction to pidgins and creoles.

Cambridge Textbooks in linguistics.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82 pp.

 

皮钦和克里奥尔语言研究是语言学中的一个特殊领域,由于对它的研究可直接涉及到语言是如何诞生的等语言研究的重要问题,所以它正吸引越来越多的语言学家从事这一独特的语言现象。由于皮钦和克里奥尔语一般诞生在一些语言学家不易达到的地区[1],为此入门书的需求总是比较强烈的。目前我们有以下主要关于克里奥尔语言学的导论著作:Mühlhäusler1997)是一本不错的克里奥尔研究著作,对此我们已有用文介绍,这里不再多述。Chaudenson(1992) 主要从社会语言学的角度阐述了克里奥尔语问题,对于语言学本身的问题涉及的不是太多。目前坊间较为流行的入门书是由多位作者合作撰写的 Arends1995),此书由著名的语言学出版社出版,加之其主题又集中在语言学方面,为此它成为一本在克里奥尔研究中常常被引用的著作也就不足为奇了。遗憾的是作为一本集体著作,虽经几位编辑的不懈努力,全书的整体和谐性总是差些。应该说 Sebba(1997)是一本非常不错的克里奥尔研究著作,遗憾的是它不是由著名的专业出版社出的,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这本好书的使用、流传。

现在我们终于等来了我们所需要的东西。这一出现于响誉语言学界的“剑桥语言学教科书系列”的新成员,由著名的克里奥尔语言学家 John Holm 编著,其体列类似于“教科书系列”中的其他成员,这不但方便了打算将克里奥尔引入课堂的教师,同时对于想进入克里奥尔--这一神奇的语言学研究领域的新手也有极大的用处。

在题为 Introduction 的第一章里,作者简要定义了皮钦和克里奥尔等基本概念、以及本书的主要内容结构框架。在第一页里,作者在提到过去语言学家对于皮钦之类语言的认识后,开宗明义地认为“只是在近来一段时间里,语言学家才认识到皮钦和克里奥尔语不是其他语言的错版,而是一种新的语言。如果人们将它们作为一种语言系统 来加以考察,分析它们的语音、句法以及构词,就会发现这些系统与它们提取自己的词汇的语言(基础语言)极为不同。它们的体系是如此的不同,事实上,甚至人们难以把它们看作是它们的基础语言的方言。它们是新的语言,形成它们的语言力量中的许多因素也形成了英语和其他“正常的”语言。”这一段话建立了克里奥尔语的生存权,正是因为克里奥尔语是一种独立的语言,我们才有必要和可能去研究这种语言现象。按照作者的定义,“皮钦语”(Pidgin)是一种简化语言,它产生自一群没有共同语言的、但又需要言语交流的人们之间的密切接触(5页)。克里奥尔语是一种具有母语人群的皮钦语(6页);但是关于克里奥尔化的过程仍有许多未解的问题。也就是说,皮钦和克里奥尔语的差异更重要的是在社会语言学方面,在语言结构上没有特别明确的指标来区分它们。

作为一本导论性著作,重要的是作者应该摒弃门户之见,尽可能客观地将目前本领域的最重要的成果介绍给大家,特别是如果作者本身就是自成一家之言的学者的话,这一点就更为必要了。本书作者也清楚地认识到这一问题,并且表达了类似的写作目标。

“理论的发展”是第二章的标题,在这一章里作者回顾了皮钦和克里奥尔语言研究所取得的主要理论成就。对于这一学科本身的历史也进行了简要地叙述,其首要目的是为了让读者能够更好地了解哪些主要理论思想产生的环境。以下为本章的主要小节标题:“欧洲扩张之前”,“欧洲扩张的前期”,“18世纪”,“19世纪前期”;这些根据时间来讲述的内容主要技术了皮钦和克里奥尔语是随着欧洲殖民扩张而出现的一种现象,至19世纪前期,人们只是简单地记录了这种新的语言现象。Van Name 1869-70年间发表的“Contributions to Creole grammar”标志着克里奥尔语科学研究的开始,鉴于这一文章的重要性,作者专门用一节介绍了文章的内容以及它对于克里奥尔研究的意义。德国语言学家舒哈特在1880-1914年间发表了大约40篇(约700页)有关皮钦和克里奥尔语言的文章和评论,由于他的这些贡献,今天人们将其誉为克里奥尔研究之父。 本书作者对于舒哈特的一些研究成果作了简要介绍,同时也穿插讲了他的同时代学者的一些研究成果。在本章中,作者也介绍了Hesseling及其他人在1897-1934年间所作的研究。接下来用一定的篇幅介绍了被称之为现代克里奥尔语研究之父的 John Reinecke和他的研究成果。到了1970年左右,由于有越来越多语言学家参与其事,很难再用这种代表人物的方式来说事了。于是在引介了 Hall Taylor 之后,便转入了采用理论名称的讲述方法。较详细引介的理论有“单源理论”,“克里奥尔连续体”,“普遍理论”,“底层理论”等。通过这一章的介绍,读者可以对现有的旨在描述皮钦和克里奥尔的本质和起源理论有所了解,这对于读者进一步的研究和学习是非常有用的。

“如果不考虑形成它们的社会因素,就无法定义皮钦和克里奥尔语,也就无法理解他们的产生和发展。”(68页) 用这一段话,作者掀开了题为“社会因素”的第三章。我们说,人类的语言是一种社会的语言,这一点在研究讨论皮钦和克里奥尔语问题时,就更为明显了。我们几乎看不到撇开社会因素,而单独研究此类语言的诞生和发展的论文和书籍。 本章较详细地从社会语言学的角度描述了以下七种语言的历史:基于葡萄牙语的克里奥尔语(Angolar CP);基于西班牙语的克里奥尔语(Papiamentu CS);基于荷兰语的克里奥尔语(Negerholland CD);基于法语的克里奥尔语(Haitian CF);基于英语的大西洋克里奥尔语(Jamaican CE);基于英语的太平洋皮钦和克里奥尔语(Tok Pisin PE);基于其他语言的皮钦和克里奥尔语(Nubi Creole Arabic)。为了便于读者比较研究,对于每一种重构语言均采用了较一致的描述方法:首先概述了形成语言发展的社会历史事件,随后描述了他们当前的社会语言学状况。再对某些特别的语言特征进行讨论之后,是一篇简短的逐词素翻译的文本。通过本章的介绍,读者可以了解到一些形成皮钦和克里奥尔语的共同社会因素(力量),这些因素对于皮钦及克里奥尔语的产生和发展是至关重要的,从而对于克里奥尔语的研究者来说也是不容忽视的重要内容。

在描述了几种典型的皮钦和克里奥尔语的社会语言学问题后,作者开始将读者引入这些语言所共同享有的一些语言特征,有趣的是这些语言特征并不存在于那些为皮钦和克里奥尔语提供词汇的源语之中。

在接下来的三章中,作者用较大的篇幅(130 页!),从词汇语义学、语音学和句法的角度详细的讨论的这些皮钦和克里奥尔语所共享的语言学特征。我们说过,皮钦和克里奥尔语是在特殊的社会历史条件下产生的语言,这只说明了孕育他们的土壤和外部环境。从纯粹语言结构分析的角度看,皮钦和克里奥尔语也有他们的特殊之处。作为一种研究语言的学科,克里奥尔(语言)学也不能只停留在它们的社会语言学层次,而是应该采用现代语言学中通用的理论和方法对他们进行全方位的语言分析。只有这样才能更科学、精细的描述人类社会这一奇特的语言现象。因为说到的克里奥尔学是语言学的一个分支学科。本书作为一种语言学教科书,作者使用如此篇幅来论述皮钦和克里奥尔语的语言分析问题是合理的。

作为一种自然的混合语言,皮钦和克里奥尔语最明显区别与其他自然语言的语言学特征是:使用一类语言的词汇,但句法结构却完全不同于提供词汇的那一类语言。于是乎词汇来源的研究一直是克里奥尔语研究的一个重点,本书作者用以下章节探讨了语言的词汇语义学问题:皮钦化和词汇,上层来源,底层对于词汇的影响,其他词汇来源,形态变化,语义变化,句法功能变化等。

由于作者在讨论皮钦和克里奥尔语的语言学特征时主要针对的是那些源语中没有的东西,所以我们不难理解在句法部分作者只是重点讨论了以下问题的原因:动词短语,‘be’的形式,连用(serial)动词,名词短语,其他功能词,词序等。

最后作者用四页的结论结束了本书。

书末附有25页的参考文献,这对于新手来说无疑是极有用的深入研究指南。

纵观全书,作者为我们提供了一部简明扼要的克里奥尔学导论。本书不仅对于语言学的学生和研究者具有较大的参考价值,而且对于社会语言学、西欧语言、人类学、社会学的研究者都有较高的学术价值。克里奥尔学研究在我国几乎是一片空白,为此对于我国的学者而言,本书更是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参考文献

Arends, Jacques, Muysken, Pieter, & Smith, Norval (1995 eds.): Pidgins and Creoles. an Introduction.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 412 p.

Chaudenson, R. (1992). Des îles, des hommes, des langues. Essai sur la créolisation linguistique et culturelle. Paris: L'Harmattan. 309 p.

Mühlhäusler, Peter (1997): Pidgin and Creole Linguistics. expanded and revised edition. London: University of Westminister Press. 390 p.

Sebba, Mark (1997): Contact Languages: Pidgins and Creoles. New York: St. Martin Press. 304 p.


[1] 关于这一点,Chaudenson(1992) 的书名“岛、人、语”可谓是恰如其分。


Copyright Liu Haitao 2000

Back